母亲的灯
我是七十年代生人,一直生活在农村,我人生的最初记忆,就是从母亲那一盏晃悠悠的油灯开始的。
小时候爸爸总不在家,夜晚,床上躺着我和弟弟,母亲则点亮油灯,坐在床头做鞋子。她每次抽线都会发出一声哧响,这声音让我睡不着。油灯在床头高高的吊着,那一小簇火苗轻轻窜动,让人心安。
母亲的油灯是自制的,一只废药瓶子,上面插一根铁皮卷成的细筒,装入棉芯就成了。灯光很暗,灯头火忽呀忽呀的闪。母亲每次穿线的时候,总要把头紧贴着灯火才能看清,以至于多次被烧着了几缕头发。母亲额前的碎发燃着的时候很亮,小火苗顺着发丝迅速上窜,有点象过年时的烟火。母亲这时总会吃惊的“啊”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苦笑着说:唉,又忘记了。昏黄的光晕里,她的样子很美,也很疲惫。
1980年我上小学了。母亲买了一只“罩子灯”,高脚油瓶,蛤蟆嘴一样的灯口,可以调节灯火的大小,最重要的上面加了一个玻璃罩子,比以前亮多了,能在这样的灯下写字,那时感觉真幸福!
我和弟弟总是抢着替母亲去打灯油。村子东头有一处“供销合作社”,高高的青石门台,高高的柜台,高高摆着花花绿绿的布卷,毛巾。柜台西头放着盐巴和红糖,东头放着有怪味的煤油。那时红糖算是“高级营养品”,只有走亲戚时才会买上一两斤,灯油可是家家都得买。我和弟弟总是先在放红糖的柜台边磨蹭一会,使劲吸吸鼻子,闻闻糖和新布发出的甜香味道,最后才打两毛钱的灯油回家。
回到家,我和弟弟在灯下做功课,母亲则在一旁做鞋子。“罩子灯”不会再烧着母亲的头发了,但还是会冒黑烟。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和弟弟的鼻腔里总会有些黑烟泥。但是我已经很感激这盏罩子油灯了,因为它能抗住一些风。每次我放学晚回家的时候,母亲就端着油灯在门口张望。我从学校出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母亲灯光。这灯光让我心安,走夜路也没有了恐惧。
1985年,在母亲灯光的接送下,我升入了初中,第一次见到了电灯。学校有一台发电机,每天晚上会轰隆隆的响起,整个学校都开始震动。那时家里还没有电,母亲买了一支手电筒,晚上接我回家。每晚放学的时候,路上这儿有手电晃动,那儿有手电晃动,还夹杂着呼喊。那都是些接孩子的母亲。
1989年村子通了电。母亲终于用上了电灯,不过,为了省钱,家里总是用那种瓦数很小的灯泡。农用电要比城镇用电贵,还经常停电,所以母亲的煤油灯还得时刻准备着。不过电灯的出现,让我们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1996年我出嫁了。母亲给我的嫁妆里,有一盏漂亮的台灯。夜晚的时候,台灯在床前发出桔黄色的灯光,柔柔和和的,就象浓浓的爱意在无声中弥散开来。而母亲自己,却还是用那种小瓦数的灯泡。第一次回娘家,我给母亲装上了日光灯,一支乳白色的灯管,带着淡蓝色调子,一下子把母亲的屋子照着雪亮,连她脸上的纹路和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油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母亲再也不用担心烧着头发了。不过大人都开始穿买的皮鞋,母亲也不用再那么辛苦做针线活了。但她闲不住,硬是给未出生的外孙子做了一箱子的鞋。明亮的灯光,让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分外细致,那漂亮的绣花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一针一线都含着情。
1997年,我的孩子出世了,我也成了一个母亲。我买了一件纪念香港回归的漂亮饰灯。那些流光溢彩的荧光把屋子里装饰得喜气洋洋,轻柔的音乐声中,我摇着着孩子入眠。我们把结婚时的黑白电视给了母亲,又买了一台25寸的彩电。那时村子里新结婚的家庭都要要买彩电,但母亲一直没舍得买一台电视给自己。我和丈夫把旧黑白电视给母亲送去的时候,她很开心,说以后你爸爸就不用总去别人家看了。这让我很惭愧。电视调好了,蓝荧荧的光照着母亲的白发,当年那个在油灯下做针线活的美丽女人,已经在岁月中苍老了。
三年后,我给母亲买了一台新的彩电。母亲窗口的灯光,从此有了从电视里散射出来的七彩光线。家里盖了新房子,村里更是多了很多二层小楼。一到晚上,雪亮的灯光和斑斓的电视荧光从一个个的小院子里透出来,交相辉映,农村亮起来了。
2008年,母亲的灯,又换成了沼气灯。这种灯不用电,不用油,垃圾柴草、畜禽粪便一股脑地进了沼气池,产出来的沼气不但能照明还能燃火做饭!母亲一生爱节省,用上这免费的能源,母亲满脸的皱纹都乐开了花。我们这里是新农村试点村,政府不但帮村民建了沼气池,还辅设了自来水,通上了柏油路,装上了路灯,还建了一个体育场呢。夜晚的时候,体育场上热闹极了,孩子们在水泥操场上滑旱冰,溜滑板,那些母亲们则靠着场边的栏杆,看着孩子们微微的笑。母亲们的目光,同着这明亮的路灯一起,溶化成浓浓的爱意,照耀着孩子们幸福的成长。
三十多年来,母亲的灯越换越亮。小小一盏灯的变迁,让我真切感受到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幸福与日俱增,祖国的面貌日新月异。
祝福天下伟大的母亲,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
记忆中,祖国前行的每一个脚步都深深地影响着我的家乡,而家乡发展的每一个变化也都巧妙地映衬着祖国的日渐繁荣。其实,国与家、家与国的关系,就像“国”、“家”这两个字一样紧紧相扣,互相依存,不可分割。
那时,祖国,穷困,落后,闭塞。
那时,家乡,土路,车辙,黄沙。
离开家乡出门求学那天,天还未亮,细雨微蒙。父母把我送到村口,踩着那条走了几辈子的土路,脚上沾满了泥,鞋子很沉。村口有一座桥,说是桥,不过是把几根粗木棍并排绑在一起搭在两边的河沿上罢了,我们就在那里等车。
那一天,汽车的喇叭声连同父母的叮咛把我送到了大山外面。像一只没有在天空中飞翔过的小鸟,我满怀渴望能看到外面的精彩,去看看那些不会让鞋子沾满土的公路。
小时候,无论是村里的小道,还是村外的大路,都是土路,它们静静地蜿蜒在山脚,在风雨中坚强的挺立着。据说,起初被用来垫路的,都是就地取材从山上刨下来的大土块,一块一块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真的想象不出垫路的那代人是怎样行走在上面的,他们扛着行李和农具,是步行还是赶马车?后来,当我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大土块已经被踩成了细细的粉末,是那种细到极致的,任何一辆车经过都会扬起黄沙留下干燥的车辙印,就是这样一条土路支撑着家乡的父老乡亲走过了无数个青春年华和春秋冬夏。
我家与学校之间就有这样一段土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大概是那个时候吧,土路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因此我也会把它叫做“水泥路”--一种水和泥混杂、碾压到一起的路。我每天背着母亲用碎布缝成的花书包往返在这条路上。晴天的时候,哼着自编的小曲,看着路边的麦浪,心情甚好,总还是愿意去学校的。可遇上刮风天或者雨天,这种小闲适的心情就立马被嘟起的小嘴儿取代,每每这个时候我是极讨厌这条路的。因为刮起的尘土经常会迷我的眼睛,路上的泥水轻轻一下就会弄脏我的鞋子。
“我不想去学校,我讨厌这条土路!”。
后来,祖国,繁荣,进步,发达。
后来,家乡,绿美,人和,如画。
数年后的一个早晨,我要离开家乡外出上大学。照例,父母把我送到了村口,这是我每次出门他们都会做的。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我们踩着的是柏油路,鞋子依旧很干净,等车的桥头也换成了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大桥。
小时候,虽然没亲眼见过柏油路是什么样子,但也在书上看到过,是平坦的,黑黑的,是那种会在太阳底下泛光的路。长大后,看到外面的柏油路,第一感觉便是干净宽阔,雨天不会担心脚下的鞋子裹满泥巴。
动工修路的前一天,母亲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家里正在修路,村口的那座桥也要重建。电话那头母亲很是激动,“可是要修路了!”,从母亲质朴的话语中,我都能读到那种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的期盼。是的,“可是要修路了”,这的确是一件让我们感到十分兴奋的事情,就像自己家要盖新房一样,隔几天就会向父母询问进展。
通车那天,我特意回了趟家,回家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离开家乡在外奔波的人都在这一天不约而同的回来了,拉着条幅欢呼,连村里的小学生都列队站在路边举着彩旗呼喊,像过节一样,不,比过节还要热闹。因为这是几代人在庆祝一个历史的改变,庆祝这条脚下的路由黄土变成沥青。
再后来,高速公路通到了家门口,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顺畅。
如今,家乡的桥下鱼虾成群,野花正艳,柏油路边郁郁葱葱,高速公路笔直坚挺。我站在桥头,期待着家乡下一个春天,更期待着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早日实现。
日子,总是要过的。人总是要在不断迁徙的生活中有些变化,生活,像一张网,如心之千千结,其中蕴含了春播、秋收、夏放、冬藏。一些也许不应该发生某些联系的事物,也会凑在一起享受生活,过日子,有春的姹紫嫣红、夏的激情奔放、秋的恬淡冷静、冬的思考与探索,这其中,就包含着共和国60年的脚印……
因春挥笔书胸臆。我把春和书连在一起。70年代初期,第一眼看到的书,是上世纪爸妈用枕巾包裹的“语文”和“算术”。
“孩子,你明天就要上学了。”爸妈只一句“教诲”就忙别的了。临春时节开学,我5岁,学的第一节课是语文:毛主席万岁;学的第二节课是算术:1加1等于2。每天上完一页书,我就用手从书角卷起,慢慢的两本书就不成形了,到放假,连书毛也没有影儿了。
1985年,考到省城“读书”,一下子发了19本书。不过,再也没有用过书包。搂着书放到床头,上啥课拿啥书。那时,我特别爱看书,也特别爱惜书。沐春陶冶情操,读书洗心清脑,呼吸新鲜的春光,非常惬意。
现在,有了书房,靠墙的书架排满了书。虽然儿子经常向我推荐电子书,但我还是愿意到书店去,淘几本自己喜欢的带回来。
中学时代,骑着单车,“永久”牌的,到杉木林读书,不用下车,一片腿,坐后座,俩脚一支,伏座读书。一垫脚,就可“打道回府”。
我们家和车有缘。1973年以前,爸爸拉板车,据说,东家借西家凑,买了辆板车,有时一趟“活”,来回需要好多天,用双脚踩出300多华里。后来,爸爸开上了小江淮,成了当时县城里第一批驾驶员。再后来,爸爸不停换车:小江淮、罗马布切奇、大江淮、大黄河,到当时他所在单位唯一的一辆小车,“飞虎”牌小货车。
1992年,我想要部好一点的车子接新娘子,排队将近一个月才有机会,当时全县才两部桑塔纳。
今夏,我拿出了积蓄买了辆“斯柯达”,停在机关大院,望着它,我想起了当年的“伏尔加”,想起了开了一辈子车的爸爸。
只要在秋,就能想起疼我爱我的外婆。幼年,我和外婆就在涡河的一个小叉叉上,一个被称为渡口的地方摆渡,其实渡口旁边有座木桥。
只要下雨,那座千疮百孔的木桥,肯定遭受“灭顶之灾”。即便天朗气清,好多老人和孩子也是坐船。
1976年,我上初中了,木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带有栏杆的水泥桥,连架车、拖拉机、甚至大汽车都能过了。
好多年后,旧地重游,我发现那水泥桥旁边多了个伙伴,当时人们称之为“双桥”,一条东去,一个西来,桥上车水马龙。见到儿时玩伴,他现在高速公路的收费员,伙伴告诉我,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风景了,中央财政拨付了14个亿的资金专门治理涡河。是啊,秋风和煦,恬淡平静。桥上车多了,人少了,我心里也在祝福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当年,爸妈用几个藤编的煤筐,在板车棚里把我和全部家当圈起来,成了小屋。小屋的旁边是个很大的花园,爸妈出门拉车,我每天就和邻居在一起,听故事,学象棋,采草药,捉迷藏……
一段日子过后,爸妈每天下班拉一车土,慢慢的我们在坑边有了一间土房,慢慢的我们又有了一间砖房,旁边还多了一小间我的小屋,那时被叫做“防震庵子”。直到改革开放,那三间屋才重新翻盖成了一体。
有儿子那年,我们家盖了个两层小楼。去冬,在市里又买了一套房子……
闲时,我总是有一种冲动,喜欢用文字来表达一种成就,一种个体在社会大发展中的成就,我想,千千万万个人应感同身受吧。